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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之美

2024-04-18 16:02 

偌大世间,有太多唯美的一角;漫长时光,有太多绚丽的瞬间。在我过去15年的人生中,没有其他一刻,能像打铁花这样炫美。景之绚丽,业之艰辛,情之至深,如此盛大热烈,稍纵即逝而又永刻心间。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如此盛大,绽放于刹那。打铁花,它从千年前的“一夜鱼龙舞”的广袖中迤逦走来,在而今传承非遗文化的故事中光辉熠熠,构成了一幅廪实衣足的盛世图景。

在那一个晚风温热的夏夜,我在暖泉古镇与它幸会。在一方空旷的朦胧中,傲然矗立着一面古城墙。带着岁月斑驳痕迹于百年后,与我这样一位初来乍到的小姑娘在此时,共同见证这副奇景。滚烫的铁水从红炉中舀起,师傅架起手臂,稳稳当当盛在木棒的凹槽中。右手?从空中画出一个饱满的半圆,手中另一根木棒精准地打在凹槽底部。随一声暴喝,1600度的铁水与它紧紧相拥瞬间又迸溅而去。铁水腾空一瞬间,顿时散作漫天繁星。在那一瞬间,无数金色的雨丝从人群的眼前落下。无数至明至亮的光点划破黑幕。那一眼的璀璨,虽极其短暂,可光已照亮黑暗,射入心中。它似烟花而又非烟花。虽无烟花绚烂多彩,但那种赤金的光芒,映亮了人群里每个人惊艳的目光与相视而笑的面庞,激起了全场的惊呼,映出了亿万年以来人类对火与温暖的本能的渴望,于这方空间之内,共同书写着打铁花非遗的传承,恰如其他不能被遗忘的瞬间之景,短暂而浪漫,美到令人窒息。

火星闪过了子美的毕生憧憬,飞过了幼安的溢彩元夕,于当下而言,打铁花更像是一种文化符号,为中华非物质文化遗产留下了一抹独特的印记。早已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打铁花在文化传播中不只有视觉层面的价值,还有深刻的精神文化内涵。正如师傅所言,想学打铁花,先要过一关——打石头。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放在左手木板的凹槽中,再用右手木板击打凹槽底部,石头飞到3米高的半空。做到这点才算入门。接下来还需要练习打沙子——手感离铁水最近的物体。要一直打到沙子四散如星方算小成。匠人们手臂上坚实的肌肉便是在日复一日长达数年地握上那两柄沉甸甸的木棒和挥打中练出来的。最后出师的练习需要试打清水。他们赤膊上阵,感受水滴落到身上,想象它们化作一个个烫疤,这也是打铁花匠人难以逃脱的结果。一身伤痕代表一生从业忠业。为了最大程度避免这种宿命,唯有打成蒙蒙细雨,才被准许上场切实用铁水打花。术业有专攻。比之有目共睹的“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我们也许更应该看到藏于绚烂底部的匠人们。“木人手中挥泥剑,石女头边带铁花”,是他们的智慧与辛劳化作星火散出了铁花的浪漫。思及此处,我们便应在面对其从业时多一份敬重。

打铁花在古代象征着驱邪纳吉,祈求福泽。它始于商品经济空前发达的北宋盛时,刚兴起的市民阶级无忧地行走在夜市中,享受着种种精湛技艺与艺术表演,欣赏着在暗夜中刹那绽放的璀璨,满怀着“忆昔盛世”中滞留的情意。如此,它成为了一个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民殷国富、如日中天的时代的意象。因其瞬间的璨放,打铁花在那些经历过历史上若干盛世的人们可说或不可说的记忆与叙事中,具象化为一场稍纵即逝的漫天大雪,又抽象化为一种河清海晏的尘世梦想。可在混乱动荡的明末,它逐渐销声匿迹。直至如今,在人民日益富裕、国家日益强大的今天,它重新现世。或许这美,便是“此间为盛世人间”的最好明证。

长久的等待换来片刻恢宏,花幕落下又回复正常。尽管不曾间歇,尽管匠人们赤裸的臂膀上已被烈火蒸出滴滴汗水,尽管每一次绽放都是那么短暂,尽管最终也会结束这场梦幻,但每个人都对这场视觉盛宴心满意足。幸甚至哉,得以亲眼目睹这一花火盛况。幸甚至哉,得已亲身见证这一文脉绵迭。幸甚至哉,得以亲身经历这段盛世太平。蓦地,几滴泪从我眼眶溢出。很难说清道明我那刻复杂的心情,缕缕撕扯开来辨析清楚,只觉这瞬间之美,片刻永恒。

再忆起那滴泪,我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感知到心中强烈的意难平。如此奇景,可偏偏瞬间。可若非瞬间,恐怕它也无法长存铭刻于心,使人数十年后仍念念不忘。世事如苍狗,生命终凋零。到底何为瞬间?何为永恒?以人的生命跨度来判断是否过于狭隘了。或许一切终归于无常。但在无常中,在我们的美好记忆里,长留世事的永恒与绚烂的生命伸张。享于物景,敬于物业,感于物情。终是把对极致的美得惊艳与膜拜,锁进定格成那个我心中永恒的、美的瞬间。

长沙市一中 高一16班   李尚怡

(一审:夏博 二审:卢小伟 三审:蒋玉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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